撒娇_五岁暴君饲养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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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娇

  入夜屋檐上的悬挂的灯笼将雪地染成了一片暖黄色,像落了星子一般。掩映的松柏被一只白皙的手拨开,又停滞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抬了一条腿出来。落在雪地上的脚印深深浅浅很快又被大雪掩盖。

  洛明蓁径直走到了墙角的泔水桶旁,做贼心虚一般四处瞧了瞧。左右是朱红色的高墙,雪松趴在墙头,身后是交相接应的假山、松柏正好将她所在的位置给挡了个严严实实。确定四下没人,她便往前几步看着堆在推车上的几个比她还高的泔水桶不住地滚了滚喉头。

  她认命地舒了一口气捏着鼻子打开了泔水桶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往里头看去。

  “哇”地一声她没忍住弯腰干呕了起来。

  剩菜剩饭剩汤水堆在一起不知道放了多久,那味儿能活生生把人给臭死。得亏不是夏天否则苍蝇蚊虫到处飞

  她鼻翼抽搐了几下,差点又要吐出来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这实在是恶心,谁能这么狠钻进去?怪不得不见人搜泔水车,且不说没人像她这般破罐子破摔,就算是有也不会往泔水车里钻,还没等出城门,自己先臭死在了里面。

  洛明蓁瞧着那些泔水桶,像见着瘟疫一样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这罪她遭不住还不如被砍头。她转过身要回去,可走了没几步,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好的脑袋要是搬了家,日后这大好的人生可就什么都没了。

  她捏紧拳头,猛地又掉头回去,将准备好的布条往鼻子里一塞,挑了个稍微臭得不那么厉害的就准备跳进去。

  她双手提着裙摆,对着皇宫啐了一口。狗皇帝,再会了您嘞。

  想到马上就能回家,她喜滋滋地笑了起来,甚至觉得这些泔水桶都不那么臭了。她抬起一条腿踏上车板,头刚刚低下,还没有来得及进去,散在身后的头发就被人揪住了。

  “哎哟,疼,疼。”

  她连忙往后仰起,两只手要去摸自己的头。头发被人拽在手里,她没来由地觉得自己这会儿活像一头被人扯住鼻环的牛。

  她不敢回头,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可按理说,后宫不会有侍卫来巡逻才是,这大半夜的,还能是谁?

  她正想着,又怕身后的人将她的头发给拽疼,着急地向后退,可她没注意到自己是站在车板上的,慌乱中,一个没站稳直接往后仰倒。

  她害怕地闭紧了眼,手脚并用地扑腾了几下,却是直直地撞进了一个紧实的胸膛。她将两条手臂挂在那人的脖颈上,劫后余生般喘了好几口气,正准备抬头道声谢,却忽地嗅到了熟悉的龙涎香味。

  她身子一僵,脸也吓白了。艰难地抬起眼皮,入目的是男人瘦削的下巴,再往上就是那双隐在银白面具后的眼,正冷冷地看着她。

  洛明蓁勉强将嘴角往上提,磕磕巴巴地道:“陛下,这么晚,您还没有歇息啊,外头冷,仔细冻着。”

  她说罢,干笑了几声,却在萧则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姿态中慢慢消了音。

  她低着头,闭了闭眼,怎么她到哪儿都能遇到他?平日里也便罢了,他一个皇帝,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泔水桶这儿来做什么?

  她有苦说不出,敢怒不敢言,只得低头装死。

  萧则见着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表面乖从,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话。他冷笑了一声:“深更半夜,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若是解释不清楚,便拖出去砍了。”

  一听要砍头,洛明蓁立马将手从他脖颈上收回来,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却没注意到萧则眼里闪过的一丝不悦。

  她只顾着害怕,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他笑了笑,道:“陛下,妾身是今日不小心在这附近掉了个香囊,找着找着就找到这儿来了。”

  说罢,她还认真地看着萧则,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萧则眯了眯眼,尾音上扬:“原来如此。”

  见他似乎是信了,洛明蓁身子放松了一些,可还没有缓过劲儿就听得头顶的人不冷不淡地道:“主子丢了东西,做奴才的倒是在屋里睡觉,这样的奴才也没必要留着,杖毙。”

  洛明蓁呼吸一促,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说的是银杏,下意识地抓紧了萧则的袖子,急急地道:“陛下,不要,别杀她。”

  萧则斜了她一眼,不知她为何要替那个丫鬟求情。不过是广平候派来监视她的,杀了,不是更好?

  洛明蓁又摇了摇头,她不喜欢银杏,可她也不能因为她的过错而平白害了一条人命。今日是她要逃跑,还对着皇帝扯了谎,若是因此让银杏丢了性命,她以后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萧则的声音冷了几分:“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对朕指手画脚?”

  洛明蓁吓得心肝儿一颤,她最是贪生怕死,可也不想因着自己害了别人。还是硬着头皮往他眼前凑,仰起脸,眯眼笑了笑:“陛下,其实”

  她微张了嘴,剩下的说辞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这让她怎么解释,说自己是逃跑的?那怕是她和银杏两个都得人头落地。

  萧则的眼神不耐烦了起来,洛明蓁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垂了垂眼眸,颇有些羞涩地道:“其实那个香囊,是妾身要送给陛下的。您也知道,这女儿家的香囊都是送给心上人的。妾身脸皮薄,不好意思叫人瞧见,是以才一个人来寻,我那丫鬟是不知道的。”

  她说着,怕萧则不信,索性一咬牙,伸出两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冲他眨巴着眼睛,软着嗓子道:“陛下,您不会怪妾身吧?妾身可是为了您才跑到这儿来的,您瞧瞧,为了找那个香囊,妾身的手都冻红了。”她轻轻咬了咬红唇,纤长的眼睫垂出一个委屈的弧度。

  萧则看着她躺在自己怀里冲自己撒娇的模样,眼神微动,手指僵硬了一瞬。

  洛明蓁见他不为所动,心里疑惑,这暴君平日里不是最好色么?怎么美人计都没用?

  她将搭在他脖颈上的手轻轻晃了晃,眸光带水地看着他,柔柔地喊了一声:“陛下。”

  她正要再说些好话,忽地感觉抱着她的人身子一僵。紧接着握在她腰上的力道松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虽然地上积了厚厚的雪,没怎么摔疼,可她还是揉着臀,“哎哟”了一声。

  她缓缓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萧则。这暴君怎么回事?之前她故意摔杯子,他半点不生气。今儿她这么卖力地讨好他,他竟然还摔她?

  狗脾气!

  洛明蓁忿忿地咬了咬牙,奈何对方是皇帝。她只得把满肚子的火气给硬生生咽下去,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不气不气,不和狗皇帝生气。

  萧则却忽地转过身,看都没看洛明蓁一眼,便往回走,完全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

  洛明蓁瞪着萧则的背影,戳了戳地上雪出气,不远处却忽地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香囊。”

  洛明蓁没听懂,下意识地张嘴:“嗯?”

  雪松下的那人背影微僵,沉默了一会儿,才故作冷硬地道:“再给朕做一个。”

  他说罢,不等洛明蓁回答,便往回走了。月色泼洒而下,掠过他耳根微不可见的红晕。

  而留在原地的洛明蓁瞪着眼,见他走得没影了,一撸袖子,气冲冲将地上的雪冲他的背影砸过去。

  她扭过脸,重重地哼了一声,什么人啊,蹬鼻子上脸。刚刚揪她头发,又摔她,还好意思让她给他做香囊?得亏他是皇帝,要是平头百姓家里,这种人,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

  她忽地眨了眨眼,好像他现在也没媳妇。

  不对,有一个她。

  洛明蓁立马扯着嘴角,嫌弃地抚了抚手臂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她才不要给他当媳妇,早晚得被他那个狗脾气给气死。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偏过头看着旁边的泔水桶,扫兴地往承恩殿去了。这法子不行,她就另想办法,反正她是半点都不想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院墙旁的松柏被风吹动,积雪簌簌地往下落,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斜靠在树干上,幽幽地看着洛明蓁离去地方向。那人浑身都遮掩在黑色斗篷下,看不清面容,唯有手里抱了一把断刀。

  一阵风吹过,树下空荡荡的,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晌午,承恩殿,洛明蓁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摆弄着手里的针线,正给香囊上绣着花纹。

  自从第一次的逃跑失败后,她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承恩殿里,萧则上回说让她日日都去侍寝,着实给她吓得不轻,好在连着几日,他都没让人来叫她。

  她简直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儿,最好他以后就忘了有她这么个人,她还乐得在这儿每日好吃好喝的。

  她挑着针线,将最后一针收尾。眉飞色舞地坐直了身子,瞧着手里的香囊是越看越满意,尤其是上面的两只鸳鸯。虽然她不想给那个暴君送东西,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也只能听他的。

  好在一个香囊而已,多简单的事,没两天她就做好了。

  她还在欣赏着自己的大作,不远处拿着鸡毛掸子扫桌椅的银杏嫌弃地瞟了她一眼,准确的说是嫌弃她手里的香囊,针脚都是东扭西歪的,像只蜈蚣。更离谱的是上头的刺绣,一只水鸭子后面跟了只母鸡,这是打算做什么?

  她只当洛明蓁是心血来潮想练习女红,也没再管她,扭过头就继续洒扫屋子。

  而洛明蓁则将手里的香囊并着针线盒往床下一塞,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节都嘎嘣响。她从榻上跳了下来,晚点再找个机会让人把这个香囊送过去。

  送得早了,她怕他想起来有她这么个人,万一又心血来潮喊她去侍寝怎么办?

  她左右活动了下筋骨,不再去想那么多,摸了摸有些瘪下去的肚子,准备让银杏去传膳。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苏美人,太后娘娘让咱家来给各位姑娘分发月奉。”

  洛明蓁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都僵住了。

  她怎么忘了,这宫里除了那个暴君,还有太后那只笑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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