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_五岁暴君饲养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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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

  九华宫青灰色琉璃瓦铺在屋檐上,挂在柱子之间的暗黄色的竹帘半卷,缭绕的白雾从窗户飘出隐隐可以窥见叠在团蒲上的广袖,一截白皙的手腕抬起,端着褐色茶杯。

  “太后娘娘,老奴已然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些贵女们的画像交由陛下过眼了。”太监福禄规矩地站在桌案旁扑了粉的脸白得吓人。

  端坐在窗台旁的太后抬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挽起拖到桌案上的袖子不紧不慢地用长匙将茶叶添入沸腾的紫砂壶中。

  红唇轻启声线带了几分沙哑:“陛下可有中意的姑娘?”

  福禄回道:“陛下原是哪个也没瞧上但又不忍拂了您一片好意,便留了最后那五个姑娘。昨儿翻牌的是礼部尚书郭家的二姑娘,可不巧那姑娘手笨进去没一个时辰便打翻了酒杯惹得陛下好一顿火气直接命人将她给扔了出去怕是再也不会召见她了。”

  “不过是打翻个酒杯罢了他这般行事,还真是半点情面不留。”太后面上担忧眼底却半点情绪不带。

  福禄不敢接话。

  太后挑了挑眉,又道:“还有哪些?”

  福禄道:“剩下的还有左刺史的小女儿,右相的孙女威远将军家的大姑娘。对了,还有位广平候府的三姑娘。”

  太后捏着壶盖的手指一顿,又轻轻落到紫砂壶上饶有趣味地问道:“这广平候何时多了个三姑娘?”

  福禄挤出笑脸:“说是这位三姑娘出生的时候,身子不大好,是以一直寄养在庵堂里,周身病气去了,这才又接回了府中。”

  他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自然能随时捕捉到贵人们的心思,见太后起了兴,不等她问,便将自己看到的和盘托出:“老奴昨儿瞧见了这三姑娘,长得是这几个姑娘里头顶顶漂亮的,人也和善,就是身子骨稍弱了些,也是可惜了。”

  太后收回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眯着眼轻笑了一声:“你倒是舍得为她说好话。”

  福禄讪笑了几声。

  太后抬眼瞧着窗外,白色的雪花缓缓飘落到院墙上,她笑道:“前些日子岳国使臣进贡了几匹上好的雪缎,花色也不错。赶明儿你去承恩殿将那几个姑娘领来,让她们来挑挑,回头送去制衣局裁几身新衣裳。”

  她抬了抬下巴,嘴角弯起了几分凉薄的弧度,“好歹也是朝中大臣之女,过些日子又要一一封妃。陛下如此冷落她们怎行?还是要我这个做母后的多替他谋划谋划。”

  福禄应声称是。

  北风呼啸,将细雪吹进来些许,落到墙壁上挂着的玄铁宝剑之上。刀鞘古朴,满是划痕,只在剑柄系了一根红绳。

  养心殿内,满脸病容的萧则由着老太监德喜搀扶着起了身,宫人们忙将织锦镶毛斗篷披在他身上,又让人往炉子里多加了些炭火。

  “陛下今日能起身,想来过不了多久这病便可好了,陛下也莫太过忧虑。”德喜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到了桌案旁。

  萧则没说什么,只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缓缓坐到了铺着软垫的圈椅上。他略偏着头,单手扶额,揉了揉眉心:“把窗户打开。”

  德喜没动,开了窗吹进来冷风,加重了病情又该如何是好?可他偷偷瞟了一眼萧则,自然也知道他最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意思。他便抬了抬手,让底下人去将窗户打开。

  肆虐的寒风裹挟着冬雪从窗外飘了进来,萧则斜坐在椅子上。散在身侧的墨发被风吹得往两边拨开。他赤着脚,露出白皙的脚踝,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挂了一件披风。

  德喜怕他病情加重,又不敢去关窗,只得暗中命人将炉火往这边挪了挪。

  好半晌,他又俯身对着萧则道:“陛下,郭家姑娘昨夜回去便哭个不停,您瞧着该如何处置?”

  萧则不悦地压低了眉头:“连伺候人都不会,留她有何用,让她即刻滚出宫。”

  德喜应了一声“是”,又道:“余下几位姑娘已在承恩殿那边恭候多时了,您瞧着,今日要召见谁?”

  萧则看起来似乎有些兴致缺缺,毫不在意地道:“随便。”

  德喜不敢私下做主,便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牌子端了过来:“陛下,不若翻翻牌子,翻到哪位,便是哪位的福分。”

  萧则似是有些不耐烦,只随意地伸出手指挑了挑,咣当一声,牌子翻了个面。

  德喜低头看着那牌子上的名字,笑道:“陛下,今晚过来伺候的是广平侯府的三姑娘,明蓁。”

  低头揉着眉心的萧则手指一顿,面上的神色复杂了起来,良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

  “就她吧。”

  窗外细雪飘飘,很快就将院墙涂抹成了一片银白色。却也因着落雪,反而不像之间那般冷得人打哆嗦。

  洛明蓁躺在榻上,炉子里的银丝炭烧得通红,她还是冷得直哆嗦。

  她瞟了一眼坐在桌子上的银杏,正毫不顾及地大吃大喝着,还将暖炉往自己那儿拖过去,搞得像她才是主子。而且委实太能吃,送来什么吃什么,还天天借着她的名头去膳房拿吃的。

  这两日来送膳的宫人都多看了她两眼。

  洛明蓁又往被子里缩了些,没好气地道:“吃吃吃,早晚吃死你。”

  银杏还在吃着,压根没听到洛明蓁说了什么,反而满足地往椅子上一躺,舒舒服服地眯了眯眼。

  洛明蓁也懒得管她,她身上软骨丸的药效还没有退,浑身软绵无力,只想躺在榻上休息。从昨儿夜里开始,东面厢房就一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银杏虽然对她不好,到底是个心思活络的,也怕洛明蓁不懂规矩,真出了什么差错,让她们两个一起玩完。于是她便自己去打探了消息,回来后才告诉她,原是昨晚郭家姑娘去侍寝,不慎打翻了一个酒杯,便直接被陛下扔了出来。

  那可是真真地扔出来,娇嫩嫩的一个姑娘直接砸到地上,又让侍卫将她给拖了回来。那郭家姑娘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害怕,足足哭了一夜都没有消停,嗓子都快哭哑了。

  洛明蓁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暗自摇了摇头。暴君果然就是暴君,不过是打翻了一个酒杯,就大庭广众的把一个姑娘家给扔出来。这要是将他给磕着碰着,岂不是当场要砍了人的脑袋?她越想越觉得害怕,心里也越发没底。她本来还抱了一丝希望,想着那暴君没瞧上她,她直接就跟着之前那些姑娘们一起出宫了。可好死不活地,选了五个,偏生就选中了她。

  不过郭家姑娘的事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若是那暴君真的挑上了她,她也去打翻一个酒杯,或者随便打翻什么都行。被扔出来就扔出来吧,大不了她到时候穿厚一点。而且挨他一顿摔,总比到时候掉脑袋强。

  打定了主意,她也没有之前那么担心了。而且还有四个呢,也不一定现在就会挑上她。她还可以多再瞧瞧。看看能不能选一个不用受罚,又能让暴君对她没了兴趣的法子。

  她抬手打了个哈欠,躺得太久,人也困了,她正准备睡觉,屋外头就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而银杏转眼就到了床榻旁,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俨然一副听话顺从的样子。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银杏快步去将门栓打开。福禄领着一群宫人进来了。

  银杏又极快地转头将床榻上的洛明蓁扶了起来,用手扯着她的袖子,对那福禄行了个礼:“总管大人。”

  福禄受了她的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瞧着身子骨倒是比之前好了些许,若是还像之前那般病殃殃的,就算再怎么惹人怜惜,到底也是要送去侍寝。如今陛下身子骨也不比从前,床第之间,还是要她多卖些力气才是。

  洛明蓁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听说这人是太监总管,还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她也没说什么,垂着眼皮不动弹。

  好半晌,福禄往跟前儿一站,翘着兰花指,细声细气地道:“明蓁姑娘,咱家是来给您道喜的。陛下翻了您的牌子,今晚就由您去侍寝。”

  滋溜一声,洛明蓁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倒了下去。旁边的银杏不动声色地握着她的手臂,往上提着她,暗暗用腿碰了碰她的脚,提醒她站稳。

  福禄见她面色有异,问道:“姑娘这是怎了?难不成您不想去侍候陛下,还是”

  洛明蓁拼命在脸上挤出笑,却比哭还难看:“没有,我这是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只恨不得拍拍自己的嘴,乌鸦嘴啊。

  福禄放松了身子,了然地笑了笑:“姑娘也莫要太过激动,虽然咱们陛下英朗不凡,天人之姿,能伺候他也是您的福分。您好好表现,定然能得陛下青眼,届时分封为妃,也算替你们广平候府增光添彩。所以您莫要太过紧张,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洛明蓁抽了抽嘴角,在心里冷笑了几声,真是好大的福分啊。她肯定是上辈子丧尽天良,才修了这么个要命的“福分”。

  还得他青眼,不被他弄死,她就谢天谢地了。

  见她没说话,福禄只当她是太过激动,想想也是,陛下这是头一回选妃。后宫空缺,再加上这些姑娘们的家世都不低,哪个不想奔着皇后的位置去?

  他又笑了笑道:“姑娘尽可安心等着。用过晚膳,会有嬷嬷来替您沐浴更衣,到时送您去养心殿,您只管好生地伺候陛下,旁的事儿不用多想。老奴还有杂事,就先行告辞了。”

  洛明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银杏松开她的手,送福禄出去。而屋里的洛明蓁直接就瘫坐在了床榻上,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她抬手抚着胸口,心只差要跳到了嗓子眼。再这么下去,还没等见那个暴君,她自己就要将自己给吓个半死。她转头看了看窗户,真想趁现在就溜出去。可是皇宫守卫森严,她又能往哪里跑?跑得出这个屋子,又怎么跑得出这个深墙大院。

  她长叹一声,干脆放弃了挣扎。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是因着她心里害怕,反倒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过眨眼的时间就用过晚饭。她心跳的厉害,手脚都在发抖。门口来了一群嬷嬷,她连她们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就被带着去沐浴更衣了。

  她身子发软,只能任由她们折腾。前前后后收拾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将她从头到脚洗了一番,又为她上了妆面。左右簇拥着十多个嬷嬷,全都在捯饬她一个人。

  好不容易弄好了,便扶着她上了步撵,一路抬到了养心殿。

  洛明蓁坐在步撵上,身上裹着一件狐裘大氅,不知是冷的,还是心下没底。她一直紧紧攥着大氅,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一想起刚刚那些嬷嬷递给她的小册子,还有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只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耳根子红得快要滴血了。

  她长这么大,她娘都没跟她教过这些,这一回倒是平白被这么群嬷嬷给开了眼界。她现在连眼睛都不敢闭,一闭眼就是赤条条两个人纠缠在一块的画面,吓得她赶紧晃了晃脑袋。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着,步撵停了下来。有太监喊了一声:“姑娘,到了。”

  洛明蓁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咽口水,僵硬地抬起头,九层台阶之上,是一座气势巍峨的宫殿,朱红色院墙上铺着青灰色琉璃瓦,台阶下是守门的侍卫,个个凶神恶煞。

  洛明蓁怕得只想打退堂鼓,可还没等她多想。几个宫人便将她扶了下来,轻易地就将她带到了养心殿前。

  门口的太监道:“陛下刚刚去了御书房,姑娘先在里头候着吧。”

  一听暴君不在,洛明蓁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扶着她的太监将她带了进去。许是因着入了夜,侍候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四角的长信宫灯还能燃着明亮的光。门窗都紧闭着,连半点风都没透进来,洛明蓁却无端端地打了个摆子,只觉得这里阴森得渗人,真不愧是暴君住的地方。还未等她细看,几个宫人便将她扶到了龙榻上,随即退了出去。

  洛明蓁躺在榻上,缩了缩身子。屋里除了她再没有别人,安静得有些可怕,淡淡的药味弥漫在鼻尖,看来这个暴君是生病了。

  屋子很大,左右两侧摆的是书架,堆了很多她看不懂的书,桌案上还压了一堆卷轴。最里头有一个隔间,想来是茶室,用竹帘子挡着。

  这龙榻也宽得吓人,起码能同时睡下七八个人,顶端挂着明黄色的帐子,若是放下来,便轻易遮住里面的光景。

  见着许久没有来人,洛明蓁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翻身躺在榻上,摸着铺在上头的绫罗绸缎,“啧啧”了两声,压低了嗓子道:“都生病了,还不忘做那种事,真是色欲熏了心,再说了,他那身子能行么?”

  她又想到了那几个嬷嬷说的话,耳根子红了起来。再低头看着身下的床榻,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正打算起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朕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

  洛明蓁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冷不丁身后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没忍住吓得惊叫了一声。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回过头,一只手就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压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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