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两妪斗法_春游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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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两妪斗法

  郑观音的乳娘陈妪,心中以为晴虹等几个奴婢,在合起伙来对付她。

  她就想设法整治一下晴虹等人。

  一日,陈妪吩咐一名小婢,让她去将冯妪喊来。

  冯妪以为郑观音找她有事,就随小婢来到西院。

  没想到,小婢竟将冯妪领到后罩房陈妪住的房间。

  进了房间,见陈妪盘腿坐在铺上。

  冯妪碍于郑观音的面子,向陈妪行了礼。

  陈妪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和冯妪客气,就问冯妪,

  “冯娘子,你是否知道几个院里的奴婢,都经常往二郎君院里跑?”

  冯妪见陈妪也不让自己坐下,就开门见山向自己问话,俨然摆的就是主人的架子。

  她心中就有些气愤。

  窦氏夫人是何等之人,而冯妪是窦氏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得力奴婢。

  她自幼跟着窦氏夫人,见过大风大浪,经她手处理过无数棘手之事。

  李建成、李世民兄弟四人,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即使是他们见了冯妪也要敬重几分。

  而陈妪却将她当粗使的仆妇看待,冯妪心中怎会不气?

  冯妪强压住自己的性子,问陈妪,

  “可是郑娘子让你问这些事情?”

  陈妪大大咧咧指使冯妪,

  “是谁问这事,你且不用管。”

  “你只管将你知道的说给我听。”

  “都是谁经常去二郎君院里?都去做些何事?”

  冯妪反问冯妪,

  “二郎君院里的事,也是你管的吗?”

  陈妪见她反而在质问自己,也有些生气,

  “是我在问你,你却问起我来。”

  “不想惹郑娘子生气的话,你就老老实实说实话。”

  冯妪哪里看不出陈妪在拿郑观音压她,就生硬地反击,

  “如果是郑娘子要问,我就如实回答。”

  “如是你问,则是未必。”

  陈妪只得假托是郑观音的吩咐,

  “就是郑娘子让问的。”

  冯妪看到陈妪目光闪烁,知道其中有假,话语未有丝毫让步。

  “如是郑娘子要问,我就见她回话。”

  冯妪和陈妪,两人争执不下。

  冯妪坚持要见郑观音。

  而陈妪是自作主张,她哪里会去?

  一去就漏出了马脚。

  冯妪问陈妪,“你为何不带我去见郑娘子。”

  陈妪强充硬气,“郑娘子只吩咐让我问话,没说让你去见她。”

  常言说:候门深似海。

  在视人命如草芥的公候之家,能够站稳脚跟者,哪一个不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人精?

  冯妪能够成为窦氏夫人心中的红人,岂是泛泛之辈?

  陈妪哪里是冯妪的对手?

  冯妪自小跟着窦氏夫人,极善察言观色。

  陈妪的小伎俩怎会逃过她的眼睛?

  在她看来,陈妪只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市井妇人而已。

  冯妪目光冷厉地直视陈妪,

  “你不要自以为得计,我岂看不出你在拉大旗扯虎皮?”

  “你敢假托主人之言,已坏了国公府的规矩。”

  “我只要向大郎君说一声,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陈妪知道自己所说已经败露,面上显示窘迫之色,眼中已没了当初的跋扈之气。

  她垂下眼皮,逃避着冯妪的目光,有点木呆地坐在那里。

  冯妪不是骂街的泼妇,说出话来有理有据。

  温柔软语亦可杀人,一下就戳破陈妪的谎言。

  她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警告,

  “别以为你是郑娘子随嫁之人。”

  “在唐国公府,捻死你就当一只蚂蚁。”

  陈妪本就理亏在先,现在又慑于冯妪的气势。

  听冯妪说出如此狠辣的话来,陈妪不免生出惊惧之心。

  她垂首呆坐在铺上,哪里还敢再说一个字?

  冯妪也不再多言,最后冷冷地看了陈妪一眼,转身出了房门,径直回到东院。

  冯妪不是易与之辈,她对几个婢女经常到二郎君院里早就有所察觉。

  但她看到就装作没看到。

  一是当时观音婢代掌着中馈。

  二是唐国公府有规矩,不得打听主人的事。

  现在观音婢已将打理中馈之权移交,几人再经常往她院中走动,就不免引起外人的猜疑。

  冯妪回到东院上房院中,神色如常,就当任何事都没发生。

  到后罩房紫芙和青雁住的房中,见两人都在,正一边闲聊一边做着针线。

  她笑眯眯地走进屋和两人搭话。

  紫芙、青雁见冯妪进来,马上从矮榻站起向她施礼。

  冯妪脸上带笑,走过去在矮榻上坐下,拿起筐中的针线不住夸赞,

  “你俩这活做得越来越好,比宫里的绣娘也差不了几分。”

  这紫芙、青雁从小都是由冯妪亲手调教的,论关系情同母女。

  她们怎敢在冯妪面前托大,两人连忙客气地说道:

  “都是娘子教得好,我们这活怎能入你的眼。”

  几个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闲话。

  说了一会儿,冯妪好像有点奇怪,问紫芙、青雁,

  “今日你俩为何没去二郎君院里?”

  能跟着窦氏夫人的奴婢,无一不是心思细密,玲珑剔透。

  听冯妪有意无意提起,到二郎君院里的事,紫芙、青雁心中便有了警惕。

  紫芙接住话头,笑看着冯妪说道:

  “以前主母在时,日日忙惯了。”

  “如今没事可做,放松了下来,整日只顾着玩,手头的活都忘了。”

  她冲冯妪笑了笑。

  “再这样下去,到了夏天,连穿的鞋都做不齐。”

  冯妪当着两人也不再打诳语,

  “你当我啥都看不出来?连陈妪那个傻婆娘都起了疑心。”

  “你俩别再瞒着我这老婆子。”

  “去告诉长孙娘子,陈妪在打听你们在干何事。”

  两人只是看着冯妪笑,没有接话。

  冯妪也没接着往下问。

  冯妪知道做下人的规矩,能向她说的,紫芙、青雁肯定会对她说。

  不方便向她说的,连只言片语,也别想从她们口中探出来。

  冯妪主动把话题叉开,又闲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方才离去。

  冯妪走后,紫芙、青雁合计,看来是冯妪起了疑心。

  紫芙想了想,她对青雁说道,

  “我看冯娘子过来有两个意思。”

  “一是想知道我们在做何事。”

  “二是想让我们传话给长孙娘子。”

  青雁知道冯妪精明,她有点忧虑地道:

  “如今她已经生疑,啥事都瞒不过她。”

  “就是不问,她也会慢慢知道我们的底细。”

  紫芙处事更老练一些,她给青雁分析,

  “我们越是不说,她越是疑心有事瞒着她。”

  “等她自己查出来,反而让我们不好做人。”

  “既然她想让我们捎话,看来是没有恶意。”

  “我们不如将此事告诉长孙娘子。”

  “长孙娘子有的是办法,说不定能拿出好的对策。”

  青雁点头,同意紫芙的想法。

  紫芙、青雁决定马上就去见观音婢。

  她两人自知瞒不过冯妪,就大大方方地走过她房间的门口。

  紫芙主动和冯妪打招呼,。

  “冯娘子,我俩到二郎君院里去一趟。”

  这样让冯妪觉得没将她当成外人

  冯妪看着两人,微笑着道:“去吧。”

  两人出了上房院,来到李世民院中,给覃兰说有事要见长孙娘子。

  覃兰禀了观音婢,然后让两人进了东耳房。

  紫芙、青雁进了房间,见观音婢正坐在罗汉床上看书。

  两人恭恭敬敬向观音婢施了礼,向她问安。

  观音婢放下手中的书,让紫芙、青雁在旁边的胡床上坐下。

  两人谢了坐,在胡床上坐好。

  观音婢面带笑容说道:“听覃兰说,你二人有事要见我。”

  回话之前,紫芙又站起,叉手屈膝向观音婢行了一礼。

  观音婢抬起手,示意她坐下说话,

  “有事只管说,不要那么拘礼。”

  紫芙重新坐下,向观音婢禀报,

  “刚才冯娘子从西院回来,问起我们每日都做何事。”

  “因长孙娘子有交代,不让对外人说,我两人就借故没说。”

  观音婢认真听着,点点头。

  紫芙接着转述冯妪的话。

  “冯娘子说,西院的陈妪,今日将她喊去问起此事。”

  “她让我们过来,告诉长孙娘子一声。”

  观音婢心中也在想,教几个婢女读书、认字这事,总是瞒着也不是个办法。

  以前自己代掌中馈,外院的几个婢女出出进进,外人看着也很正常。

  现在掌管中馈之权已移交给郑观音。

  这几个人再经常过来,难免会引起别人猜疑。

  看起来得想个办法,打消别人的猜疑,以免有人借机挑拨事非。

  她笑望着紫芙、青雁二人,

  “本来想着让你们几人多学些东西,没想着会惹出闲话来。”

  “如果现在停了,一是半途而废,二是让别人觉得我们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他们会说我们心虚,有人一问就吓得停了。”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两人问道,

  “你们觉着是不是这样?”

  紫芙、青雁都点点头,

  “就是,我们干的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停?”

  观音婢没说话,眼睛盯着案上的书。

  她静静地想了一会,然后又转过脸看着紫芙、青雁,

  “我想着还是和冯娘子说清楚。”

  “以后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来找丁娘子读书、认字。”

  “你们先回去,下午和冯娘子一起过来。”

  “我给她仔细说一下自己的打算。”

  紫芙、青雁听说观音婢要亲自和冯妪说,心中轻松了不少。

  这样她俩以后就不用对冯妪躲躲闪闪。

  相互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因此事变得生分。

  两人站起,向观音婢施了礼,回上房院去见冯妪。

  事实上,对付陈妪那样的蠢妇很容易。

  想要让冯妪这样精明的人臣服却很难。

  紫芙、青雁两人走后,观音婢在想如何和冯妪谈。

  对于冯妪这样饱经磨练,老于人情事故的人精。

  观音婢觉得在她面前没有心理上的优势。

  如果不是推心置腹,让对方觉得是在欺骗她,在糊弄她。

  那么还不如不和她谈,否则反而会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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