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_五岁暴君饲养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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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萧则打开机关到了顶楼时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他压低了眉头,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这是一个简陋的密室,四下角落里燃烧着幽暗的烛火潮湿的地气扑上来一丝丝的寒意顺着骨头缝钻进去。

  正中是一个圆型的池子,血腥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萧则行至池口,看清池中景象时胸口的暗红色花纹又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面色惨白的洛明蓁躺在正中,双目紧阖,连唇瓣都苍白得失了血色。手脚束着银色丝线,细细的血从四肢流出,汇聚在她的身下。满头青丝浮在血泊里呼吸已经微不可闻。

  几乎是瞬间萧则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袖口一抖,显出一把匕首轻易将缠绕着她的银丝割断。他从怀里掏出伤药,又将里衣割破,分作几条绸布洒上药粉后缠绕在她的手腕和脚踝。

  他始终面无表情地为她止血唯有指尖微微的颤抖暴露了他的心绪。

  伤口都包扎好后洛明蓁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身子无力地瘫软着手脚冰凉得厉害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听不到。

  萧则垂眸看着她眼里有一瞬间的恍然好半晌,他才缓缓伸出手抚上她的面颊,指尖刚刚触到便是彻骨的冷。

  他抿了抿唇,眸光有些慌乱。

  她死了?

  不会的。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深处的黑暗交叠在一起,无数的画画一晃而过,他手提血刃的模样,那些倒在他面前的尸体,一双手温柔地抚在他的脸上:“殿下别怕。”

  心口忽地刺痛了一瞬,他皱紧了眉头,甚至感觉产生了错觉,好像有温热的鲜血泼在他的脸上。他捂着胸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忆在一瞬间将他淹没,像是坠入了暗流中,浑身都被撕扯着。

  他抬了抬眼睫,下意识地伸手揽住洛明蓁的肩头,将她带入怀中。下巴贴着她的侧脸,抚在她背后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他像是陷入了梦魇,眼神慌乱地动着,却始终寻不到焦距。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吞噬了他的思绪,将他拖入黑暗,整个人都挣脱不了。

  他整个人都颤抖得厉害,身上隐隐有些发冷。唯有抱着洛明蓁的时候,他心口的疼才会缓和一些。

  可她的身子是软的,一丝力气也使不上,呼吸声断了。

  “洛明蓁,醒醒,醒过来。”他攥着她单薄的肩头,声音近乎嘶吼,“朕命令你,醒过来!”

  洛明蓁依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握在她肩头的手无力地松开,萧则微张了嘴,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消失。

  她怎么可能会死?

  明明晌午她还在同他说话,她还躺在屋檐下逗兔子。

  她怎么会死。

  心口又疼了起来,细密又绵长的疼。

  她怎么能死?

  心口的疼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他低下头,压低了脊背,良久,他才直起身子,双手捧着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缓缓闭上了眼:“不要死,求你。”

  他身边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为何她也要死。

  为何他们都是如此,口口声声要将他从地狱拉出来,却又毫不犹豫地扔下他。

  他眼中仅剩的微光慢慢黯淡,黑暗吞噬而来,他低着头,嘶哑着嗓子闷笑出声。不过都是一群骗子罢了。

  直到一声细弱的声音响起:“冷好冷”

  萧则身子一僵,极快地抬起眼,手指抚在她的面颊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还未清醒,可皲裂的唇瓣微张着,呼吸声也渐渐起来。

  萧则微睁了眼,手指不住地颤抖着。想溺水之人寻到了一处浮木。他深深地喘着气,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要往外走。

  行至门口时,露出一角黑色斗篷。萧则危险地眯了眯眼,一柄缺了一块的断刀直直地向他砍过来。

  萧则怀里还抱着洛明蓁,手中也无兵器,便侧身躲过。足尖轻点,他往后滑去,一直停在水池旁。警惕地看着对面持刀的那个男人。

  一身黑袍,手持断刀,当今世上只有一人。

  飞花阁第一杀手,春十三刀。

  若是平日萧则自然不会如此在意,可今日他怀里还抱着洛明蓁。春十三刀本就是飞花阁第一杀手,一柄剔骨刀使得出神入化,一招十三刀,刀刀见骨。他沉了沉眉眼,余光看向春十三刀身后的密道。

  他淡淡地开口:“飞花阁何时也做起了他的走狗?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春十三刀将手中断刀取下,漫不经心地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营生罢了。”萧则不置可否:“那就看你今日吃不吃得下这笔买卖了。”

  春十三刀轻笑了一声:“阁下,得罪了。”

  他说罢,立马拔刀冲了过来。一身黑色斗篷卷在风中,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唯有手中钢刀上的银光一闪即逝。

  萧则脚下用力,从空中一跃而起,越过他的头顶,稳稳地落在了他身后。

  几乎是瞬间,春十三刀连头也没有回,手里的断刀就向后刺了过去。擦过萧则的手臂,同时萧则抬起右脚,正踢中他的小腿。

  萧则正要侧身,怀里的洛明蓁身子却颤抖了起来,绑在她手腕上的绸布渗出鲜血。她身上的伤没有好,受不得颠簸,若是再这样下去,只会更加的危险。

  春十三刀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手中断刀极快地向萧则身上砍过去。他的剔骨刀没有人能躲得过。至少他怀里的人不能。

  在看清萧则怀里的人的那张脸时,春十三出刀的动作忽地一顿,刀锋硬生生偏转。却也只是这么瞬间的破绽,再抬眼时,萧则已不知何时到他身旁,抬脚正中他的心口。

  春十三刀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抬眼看着面前的萧则,想杀了他果真没有那么容易。可更让他在意的,是萧则怀中抱着的那个女子,或者说她那一张脸。

  萧则不愿恋战,单手抱着洛明蓁,左手一抖,射出几根袖箭,直直地往着春十三刀而去。后者抬起钢刀,铮然几声,箭全落在地上。而原地的萧则已翻身入了密道。

  春十三刀却没有追,只站在原地,将手中断刀收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紧接着整个脊背一僵,久久没有离开。

  竟然是她。

  而整个庄子里的人都被萧则的影卫给清理干净,只是萧渝早已逃走。

  庄子外接应的人早已备好了马车。萧则抱着洛明蓁走了上去。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细雨霏霏的竹林里。而在他们的身后,刚刚发生过厮杀的庄子渐渐被火海吞噬,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自从被放了血,洛明蓁的身子就变得很差,一直昏迷不醒。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

  所用的白光照进她的眼里,她有些不适应地抬手遮住眼睛。手指刚动,身旁旁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你醒了。”

  这话语中还带了一丝微不可闻的颤音。

  洛明蓁缓慢地抬起眼,萧则清隽的面容映入眼帘,让她混乱的思绪回来了一些。熟悉的屋子,熟悉的人。可她心里却没来由感到一阵陌生和害怕。许是久未开口,她的嗓子还有些干涩,连话都忘了怎么说,好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只觉得浑身受不了劲儿,是脚都难受得紧。身上发软,还有些想吐。

  萧则搭在膝上的手指收紧,垂下眼眸,没让人看清他眼里的情绪。轻声道:“姐姐,你前几日被坏人抓走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坏人都被吓跑了。”

  洛明蓁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努力想要去回忆起来。可一想就头疼得厉害,她只记得自己在戏楼听曲儿,又莫名其妙中了迷香,出现了一个和她长相相似的丫鬟。后来的事情她就记不清了。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冰窟窿里,浑身都冷得厉害,又饿又渴。她受不了,就睡了过去,到后来什么事情都不记得。她正要去回想,深深的恐惧感就从四肢百骸涌上来。身上的血慢慢变冷,耳畔好像响起了一个阴冷的笑声,她下意识地打了个摆子,眼神也空洞了一瞬。

  她不敢再去想那些事情了,只要一想,她就情不自禁地陷入梦魇里。她这会儿心情乱成一团,甚至都没有问萧则,她是怎么回来的。只是撑起了嘴角笑了笑,虚弱地道:“没事了就好。”

  可她的笑也只是转瞬即逝。

  萧则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往日里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再没了那样的光彩。若是以前,她还会摸着他的头,夸他做的好。可现在她始终半搭着眼皮,将身子蜷缩在被褥里,没有在说什么。

  被人扔在水池里,看着自己鲜血一点一点流出来的滋味,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来的。

  萧则闭了闭眼,喉头微动。再抬起头时,面上已经是和平时一样乖巧的笑容:“姐姐饿了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洛明蓁摇了摇头,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我现在有点累了,想先睡一觉。”

  萧则没说什么,看着她缓缓闭上的眼,放在膝上的手抬起,指尖只是微动了一下,便不再有任何动作。

  他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往着门外出去,行至门口的时候,余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半晌。

  门吱呀一声合上,躺在床榻上的洛明蓁睁眼看着房顶,寒意又蔓延开来,她将被褥紧紧裹在身上,双足收拢,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别的,可她怎么也睡不着。

  后来的几日,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做噩梦。梦见自己躺在血泊里,梦见自己死了,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梦。

  夜里,萧则在她屋里点了安神香,她才能睡过去。

  萧则坐在床头,看着好不容易入睡的洛明蓁。饶是在梦里,她还是皱着眉头,面色苍白得吓人。

  他缓缓伸出手指抚上她的面颊:“你为何不笑了?”

  为何不能笑?

  他的声音很轻,像清晨山上的雾霭,被日头一照就会散去。

  他想看她笑,看她耍无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是他害了她。

  若是如此,也许他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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