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番外1_你女朋友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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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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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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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暴雨倾盆而下,一面的花墙被凶猛的雨势打得垂头,又不肯折的坚强重新扬起来。

  舒悦窈坐在巨大的遮阳伞下,桌面上放着精致的蛋糕与饮品。

  咖啡师在杯子里放了足量的冰块,冰博克牛奶跟咖啡的分层良好,白与黑的泾渭分明。

  她侧目透过雨帘去看立在几米外的闻落行,雨实在有些太大了,大到看不清他这个人。

  舒悦窈又收回视线,垂眸用搅拌棒去把眼前的饮品搅成一色。

  她没有发话,闻落行就站在屋檐下,没有其他动作。

  雨是不理会世人心境的,它肆无忌惮,想落便落,天与地都是它的主场。

  舒悦窈扯着唇角无可奈何的笑了下,感觉好像跟闻落行发生过什么时,总是莫名其妙的在雨天的。

  十九岁医院遇见闻落行,他问出自己,“你要不要跟了我”时。

  帝都才结束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雨过初霁,地上的水痕都没来得及干掉。

  结果那天傍晚就又重新下了起来,他们喝过酒,站在暗巷里,披着闻落行的外套,让他教自己吸烟,白雾混着细雨。

  斜对着暗巷的车开了大灯,那灯透着雨幕跟烟雾落过来,朋克而寂寥,当时她觉得是在审判他们两个心怀鬼胎的不良人。

  直至多年后,执迷不悟的爱恋过、歇斯底里的痛苦过,才恍然发觉,那就只是一盏路过的车灯,照不穿谁的心,更映不出任何想法。

  他们的第一次发生在暴雨夜,室外的水淅淅沥沥的,室内同样有水声响着,温存交融。

  连分手都是在大雨天,心灰意冷和泫然欲泣,扔掉的那副字融在水里,墨色顺着水流逝。

  雨天对于舒悦窈跟闻落行来说,实在不是个太好的兆头,可偏偏她钟爱下雨天。

  在舒悦窈的记忆里,她鲜少淋雨。

  为数不多的几次都跟闻落行在一起,他离家出走,自己去找他,于是扔了伞跟他兜头淋雨,结果发烧断断续续的病了好几天。

  导致闻落行每天都在床头念过道歉,然后哄她开心。

  少年时期家中会派车来接他们,但出了校门还有段过道的距离,她是丢三落四,很少会记得带伞的人,总是用闻落行的那一把,伞足够大,共两人同撑。

  偶尔遇上暴雨天,扫雨时也不会淋到她,因为闻落行的伞永远全倾在她那侧,自己倒是经常淋湿肩头。

  甚至连十四岁与他绝交后,赶上下雨天,书桌里也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不知道是谁送得伞。

  舒悦窈怀疑过不少暗恋自己的人,甚至连认识江烬后都打趣似得问过,“你给我送过伞吗?”

  江烬不解其意,反问她,“你看上哪一把了?哥哥送你。”

  现如今静下心来想,那些粉白色、边缘有碎花,极符合自己审美的伞,怕不是闻落行送的?

  打小相识,至今舒悦窈活了多少呢,闻落行便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多少年。

  爱过、恨过、气过、怨过。

  念贪嗔痴,统统在闻落行这个人身上应证了个完全。

  她其实最气不过的是自己的真心在闻落行这儿被践踏了个干净,连带着十四岁那年的痛苦又翻涌上心间。

  所以刻意报复,才能解心头愤意。

  爽了也是真爽了,但就好像她口口声声说给闻落行的那样,“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情。”

  闻落行这儿也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从旁人口中得到一知半解,现在想要统统弄清楚。

  江烬足够了解她,哪怕逃避过现在,有一天她也会想要知道真相的。

  舒悦窈是爱憎分明的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却不会因为后来同闻落行不好了,就把好的地方全然抹杀掉。

  存在过的东西就是存在过的。

  爱意滔天过,恨意也翻海过。

  分开后了解到许多事情,件件都在印着闻落行从始至终都喜欢自己、爱自己,他是个有良知的好人,但舒悦窈始终没有考虑过与他和解。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可能在家中是个好父亲,但这不妨碍他做错了事,不为受害者所原谅。

  舒悦窈在跟闻落行多年情感纠缠里,付出了整颗心,在感情上是被亏欠的一方。

  哪怕闻落行做了很多公益,推动了某个产业的发展,就算全世界都在夸闻落行,那她舒悦窈也依然有资格破口大骂他是狗东西。

  直到在综艺上发现自己被抄袭,公开从前用的署名后遭到铺天盖地的网爆,翻遍全家找不到原版证据,却在闻落行这儿得到了肯定答案时,才略有松动。

  公证《释然》那天,看到月昇公馆里那间上锁的房间里,通面贴她的照片,存她从前的东西。

  舒悦窈才觉得,真的都算了,她曾经无比介怀闻落行不许自己进那间房间,而里面都是她。

  恨意在消散,只剩下淡然无波的冷漠。

  “我们就此和解,恩怨两清”是舒悦窈真心话。

  场子面子都已经找回来,闻落行的脸她都快打得血肉模糊了。

  已经根本不亏欠她什么,感情骗子值得道德谴责,但罪不至死。

  自己跟江烬在热恋,无心去再想闻落行些什么,更没时间去报复,前事是真的皆了矣。

  跟闻落行分手后,舒悦窈其实不太愿意去思索一些看起来是悖论的细枝末节,诸如:

  “为什么闻家夫妻明明对自己那么好,却可以在自己十四岁时候突然对自己不闻不问。”

  “她总感觉自己好像才是闻家最受宠的那个,打闻越蕴不受批评,而闻落行简直像是闻家领养的……闻父作为一个男性,说得却是知道女孩子平安长大有多不容易,要开心……”

  奇怪的地方有许多,可舒悦窈觉得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什么都不是她能原谅闻落行的理由,除非他可以亲口解释出为什么会在自己十四岁表白后的突然消失、决然狠断至此。

  舒悦窈以前觉得闻落行是真的年少轻狂,性子恶劣,他解释不出,托词借口而已。

  可叫钟浅夕的“闻越蕴”的出现,全然打破了她的想法。

  在给闻落行发消息前,她曾试图自己去理清时间脉络,闻越蕴说自己海滩失踪那天,恰好是14岁的自己约闻落行表白的那天,比如说她查到了滨城明月湾在一夜之间封锁海滩,再未开放,江烬告诉她,闻越蕴的名字消失在大数据里是07年,取而代之的是闻越缊,差了“艹”字头,连他们最好的时候,闻落行对自己单纯是向苏烟伸出援手的事只字不提,任凭自己误会,也并不解释。

  舒悦窈勉强能猜到七八分,顺线顺得头疼欲裂,干脆喊了闻落行过来当面问。

  虽然不准备回头,可想要弄清楚。

  这是给自己十四岁到二十四岁一个交代。

  雨急风啸,舒悦窈再次想起昨夜的猜测,打了个寒颤。

  屋檐下的布偶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非常怕水的微缩成一小团,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两圈,看清旁边站着经常喂自己小鱼干的闻落行后,垫着猫步朝他挪动,仰着头,嗲声嗲气的“喵”了好几声。

  舒悦窈如梦初醒般扭过头,才终于施舍给站在眼下等了良久的闻落行眼神。

  闻落行看舒悦窈,又低头看了看猫,单手发消息过去。

  闻落行:[它好像有点儿怕水,我可以抱它吗?]

  舒悦窈感到特别可笑,这人从前明明独断专行,现在连抱个猫都要征求下意见,卑微至极。

  她回:[抱吧,你人也过来吧,我有话想问你。]

  闻落行将手机揣好,蹲下单手抱起布偶猫,猫咪和他熟络,很乖巧的窝在他臂弯里。

  他原本已经又拿好伞,准备穿过雨幕去舒悦窈的遮阳伞下,又忽像是想起些什么来,重放回去。

  拇指捻着无名指的位置,把左手戴着的那枚钻戒摘了下来放进兜里,才去撑伞。

  舒悦窈神色自若的搅着咖啡,杯里的冰块相撞,闻落行涉水搂猫朝她走来。

  距离其实是很近的,可闻落行走得尤其慢,仿佛他在玩某种悬崖单线的游戏,走错就会粉身碎骨,终于他站到了舒悦窈的面前来。

  舒悦窈抬眸,懒散的瞥了他一眼,省略掉多余的寒暄,蹦出个单字,“坐。”

  闻落行坐了下来,布偶猫娴熟的跃上桌台,摇着尾巴朝着舒悦窈卖乖。

  “你下午已经吃过罐头了哦,你妈不许你吃两个。”舒悦窈杏眼圆睁,认真的跟猫咪对话。

  布偶猫蓝宝石似得眼睛里映着她的面容,舒悦窈心忽然一软,反手轻敲桌子,并不指名道姓的命令道,“进去拿个罐头或者拿袋小鱼干过来。”

  闻落行低声应,“好。”

  掌心被毛茸茸的质感填满,瞬间治愈了许多,舒悦窈眯起眼睛和猫猫头对视,“你好可爱哦。”

  布偶猫乖巧的,“喵喵喵~”

  闻落行罐头跟小鱼干都拿了,他是先放在桌上,然后用手推着,挪给舒悦窈的。

  他的手也实在好看的过分,骨节分明,冷白瘦长,左手腕骨上有一颗黑痣。

  舒悦窈视线很正常的看到闻落行的手,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圈浅浅的戒痕,大概是怕冒犯到自己,所以提前摘掉了。

  分开时好像还没有入夏,现在已经到了秋天,戒指戴的很久,哪怕摘掉也留着痕迹。

  留着痕迹的只有闻落行一个人,从前那枚只有舒悦窈戴的钻戒,戴了足四年,可她很少出门,防晒比谁都精致,左手依然肤色均匀。

  对比起来,竟图有几分无用的唏嘘。

  舒悦窈拿了小鱼干喂给猫咪,忽觉得自己也饿了,又淡声说,“你去给我拿块蛋糕吧。”

  闻落行颔首,“你想要哪一种。”

  “自己猜。”舒悦窈忙着逗猫,没好气道。

  闻落行并不追问,真就去自己拿了,serene是应谨言的甜品店,店里没有固定的招牌蛋糕,每天有什么、开不开店,都随应谨言自己的心情,不图赚钱,就图个乐子。

  “你拿这个红丝绒乳酪给窈窈吧。”应谨言托腮,把注意力从消消乐上分过来,阻止了店员给闻落行拿核桃布朗尼,“她现在比较喜欢吃这个。”

  闻落行稍有迟疑,但还是道了谢,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回到二楼伞下,舒悦窈皱着眉问,“谁让你拿红丝绒了?你今天才知道我不喜欢吃红丝绒啊?”

  她其实单纯算针对,应谨言在店里,闻落行也不是个傻子。

  无非是应谨言看不惯好友受委屈,在小事上鸣不平而已。

  “对不起,是我自己算错了。”闻落行认真的道歉,“我再去重拿。”

  舒悦窈摇头回绝,挑衅说,“你也别下去拿了,店里蛋糕不多,还得留着做生意,你去街角那家店给我买吧,你看着买就行。”

  闻落行神色温柔,那张英俊的脸上窥不出丝毫的恼怒。

  他撑着伞,往复在暴雨里,为心上人去买蛋糕,甘之若饴。

  舒悦窈其实并不是很想吃蛋糕的,她在这儿坐了大半个下午,甜品额早耗尽,就是特别想折腾闻落行而已。

  已知闻落行很惨,可自己的14岁也惨得不行,闻越蕴是他亲妹妹,在自己这儿也跟亲妹妹没差别,都是一夜之间没了妹妹。

  比惨就没什么意义,惨得那叫一个相得益彰了。

  她以为自己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闻落行对面,听他娓娓道来一段过往,可当闻落行真坐下了,气先涌上来了。

  舒悦窈自诩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却很难控制对闻落行发作,她知道暴雨天折腾人很不对,显得人品糟糕,性子低劣。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过去的数年里,闻落行坚持保有他的占有欲、偏执欲和不可一世,自己始终娇纵蔫坏,让桃子给自己画了纹身,骗他心疼半天才笑嘻嘻的说是假的。

  彼此的坏脾气与劣根性不是早就见证了个完全吗?

  不能忍可以别再回来,不听就是了。

  闻落行再上楼的时候拎了三盒蛋糕,从店里借了托盘,摆出来都是舒悦窈最喜欢的口味。

  她扫着精致的切角糕点,气褪了八分,甚至懒得起来撑伞去把蛋糕倒掉了。

  舒悦窈食指挠着猫咪下巴,人靠在软椅里,清甜问,“我昨天上午在沐城见到了蕴蕴,她现在叫钟浅夕,我们聊过天,她说了一部分她的经历,现在我想听你视角的。”

  闻落行正襟危坐,锋利的凤眼里满载温柔颜色,他的视线像是细密的网,绕在舒悦窈的周身,音色沉磁,“要我进去给你拿个毛毯吗?”

  “……”舒悦窈愣了下,随即觉得是有几分冷,她扬手指向闻落行搭在椅背后的外套,问道,“我是不配披你外套了?”

  “不是。”闻落行冲口而出,又温和的解释道,“我是怕你介意是我的外套。”

  舒悦窈耸肩,“那我倒也不至于祸及物品,毕竟。”

  她顿了下,无可奈何的笑笑,“我跟江烬在住院的时候,你也没少送汤过来对吧?”

  闻落行也笑了下,自嘲讲,“喝出来了啊?”

  舒悦窈回,“我只是翻车软组织挫伤,又不是失去味觉了。”

  “这样。”闻落行歉声说,“对不起,叨扰到你们了。”

  他把自己的外套抖开,双手递过去。

  外套厚实,挡风正好,舒悦窈把它盖在腿上,瞬间暖了起来,昨晚没睡好,下午也没午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答,“就还行吧,毕竟汤熬得还行。”

  她揉着脸清醒,人终于严肃起来,语气冷硬,“我自己猜了很多,已经不想再花心思猜测,希望你能够看在我们年少青梅竹马的份上,完完本本的说给我听,可以吗?”

  闻落行喉结滚动,艰涩答,“可以。”

  雨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砸在伞面上,淅淅沥沥的响,溅在地表后,水雾腾起。

  闻落行朝后用力仰头,像是在做什么心里准备般。

  半分钟后,他终于调整好心态,平视舒悦窈,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闷声开嗓,先是征求了意见,“我要从头开始说吗?故事似乎有些长,你晚上有事吗?”

  闻落行问得谦卑。

  舒悦窈答得爽朗,“你就从头讲起,我有的是时间,听到多晚都可以,反正江烬会来接我的。”

  “那倒也是,是我多心了,抱歉。”闻落行苦笑,喉结滚了滚。

  又酝酿了半晌,他终于沉声开始讲述一段尘封的旧年岁。

  “蕴蕴小时候看你弹琴,所以说自己想学钢琴,于是自然而然的家里给她安排了跟你一样的钢琴老师,哈里森,她跟你差不多,三四岁坐琴凳能够到琴时候,就开始学钢琴了,最开始的几年,她每次钢琴课,逢阿姨都陪着她一起上,蕴蕴学得很好很快,和你同样是天赋流选手。”

  逢阿姨是闻宅从前的保姆阿姨,舒悦窈年幼时候多得她照顾,她很清楚的记得,逢阿姨是因为“偷窃”被辞退的,她那时非常伤心,奈何无能为力。

  所以十九岁搬进月昇公馆,见到逢阿姨后,很诧异如闻落行这种人居然会动恻隐之心。

  闻落行的音色沉哑,和着雨声,不轻不重,刚好是能听清明的音量。

  “实际上逢阿姨根本没有偷窃,她被辞退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逢阿姨主动为我背了锅,她从来都没有犯错。后来我们家换了一个阿姨,你也认识,张阿姨,重金之下必有好保姆,张阿姨工作能力也挺好的,她是逢阿姨的同乡,大概是逢阿姨嘱托过,所以每次蕴蕴钢琴课,她也都陪着一起上。”

  “005年,我父母车祸后因故离婚,蕴蕴跟母亲,我跟父亲,两方都搬离了相爱时所居住的景山别墅。张阿姨在同年因为家人病急,连夜请辞回了故乡照料,她没来得及跟我母亲新找的保姆交接好,此后母亲家中的保姆不再跟着蕴蕴上钢琴课。”

  “第二年蕴蕴跑来跟我母亲讲,说哈里森骚扰她,是没动手的那种骚扰。我母亲是有放在心的,她第一时间跟我父亲进行了沟通。但因为哈里森是名满乐坛的钢琴家,虽然非常相信自家孩子,可直接冒昧的去问候,也是很失礼的事情,对别人的名誉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布偶猫吃饱,又眯起眼睛睡着了。

  舒悦窈放在腿上的手攥紧披着的外套,用力过度到骨节泛着青白。

  “为了确认这件事情,我母亲特地在琴房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并时刻关注琴房里的动向。她观察了足足三个月、三十节钢琴课,六十个小时,都没有发现哈里森对蕴蕴有除开授课外的任何行径,所以我母亲主观上得出结论,误以为是蕴蕴随着年龄增长,学业增多,不想再继续学习钢琴,所以编造出了这样的谎话,要求她有需求就提出,做诚实的小朋友。”

  “蕴蕴其实明里暗里的求救过,她曾经许多次问我,说觉得她的钢琴老师哈里森是个怎么样的人?可惜那时候我太年少,没能弄明白她的意思,以为是她在撒娇。”闻落行的眸里黯然无光。

  舒悦窈长叹一口气,“是我有问题,她也问过我,我没有当回事,反而跟她说,哈里森是个很好的钢琴老师,我一起掐断了她求救的路。”

  “与你无关。”闻落行断然否定,“是我们做得不够好,而哈里森隐藏的足够深,他有极高的反侦查能力,不知道为什么发觉了那间房间里装了监控。”

  “当年这件事其实翻过篇了,因为蕴蕴后来没有再提过,她继续学按部就班的练习钢琴,很开心的跟你一起演出、编曲、拿奖,我母亲依然会时不时的观看监控,但都显示都相安无事,监控下的哈里森温文尔雅,举止得当。”

  “07年4月30日晚上,我母亲临时决定要带我跟蕴蕴同去滨城明月湾度过黄金周,我答应了,答应了半小时后,你给我发消息,问我明天要不要一起喝下午茶。”闻落行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深邃的眼眸像是平静的湖泊,他冷静的叙述着,“我在那时候是真的很喜欢你,根本没办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所以我选择放我母亲跟妹妹一天鸽子,我说等我号在飞去滨城陪她们度假。”

  舒悦窈垂着眼去看浑浊的咖啡杯,杯中涟漪圈圈荡开,映不出任何影子。

  闻落行正在一件一件的证实她的猜测。

  “蕴蕴大概跟你说了些她记得的东西对吧?我母亲不会水,所以就在岸边看着她带游泳圈游泳,当时岸边有人突发心脏病,我母亲去帮忙急救,慌乱之中看到跟蕴蕴穿了同款泳衣的女孩子,以为她已经上岸了,顾着救人,再回头,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天我知道你要跟我表白,也是准备接受的。可我在你去卫生间的时间里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蕴蕴失踪了,我没有刻意挂断你的电话,只是我离开的匆忙,一直在跟母亲通话,知道你打来,却也实在无暇去切到你的通话。我乘车赶往机场,与我父亲一起乘私人飞机飞滨城,那一年的航空还做不到可以开通讯设备。”

  “我们到了后要忙的事情非常多,母亲的情绪非常差,几近崩溃。搜救人员众多,船只、蛙人、直升机,手机早就没电了。明月湾的防鲨网破损多时,蕴蕴的泳圈上是带着gps定位系统的,蛙人在距离海岸线六海里的地方才捞到gps,泳圈已经破损沉到海底了。”

  “1海里相当于185米,即捞到gps的时候,其实已经离岸万米了,那种绝望我现在也没办法跟你形容出来,只能说我见过明月湾的日出日落,清楚它的潮汐变化,我们买下了明月湾,足足打捞了大半个月。”

  闻落行用力搓了把脸,颤音讲,“开始是搜救,后来希望渺茫,就变成了打捞,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对吧?我知道你给我打了许多电话、发了许多消息,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你,蕴蕴是我亲生妹妹,却也跟你亲妹妹相差无几,我自作聪明地不想把你拉入跟我同样绝望的困境中。”

  舒悦窈眸中有水雾氤氲,模糊了视线,她很安静的聆听。

  “那时候我母亲崩溃、我个人精神状态也岌岌可危,是我们两个的失职导致了蕴蕴失踪这件事的发生。我母亲在不停的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去救人,而不是视线始终追随着蕴蕴,我在不断的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那天就跟他们来明月湾度假,而是只顾着自己开心去跟你约会。但世界上是没有如果当初的,搜救在五月二十三号宣布正式停止,停下那天,搜救队的队长过来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说:人生就是有许多无常的事情的,可总要继续下去,不管你接受不接受。”

  闻落行深吸一口气,幽幽问,“我可以点只烟吗?”

  舒悦窈没有抬眸,闷声回,“你点。”

  打火机发出声“啪嗒”的响声,风拂着尼古丁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

  “回帝都后我没有再回初中去上学,倒也不是刻意躲着你,是我本来就竞赛保送,不用再参加中考了,原来每天都去,单纯是为了陪你。而当时我母亲更需要人陪,我们在收拾蕴蕴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她的日记本。她在日记本里清楚的写下了哈里森对她进行了言语骚扰,写下了不知道为什么家人不信任她,写下了没人能救她,也写下了她很喜欢你,希望窈窈年年岁岁,平平安安。”

  舒悦窈把杯壁上的水痕抹开两道,插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你才会在我手机里装GPS,才会在家里装八个之多的摄像头是吧?”

  闻落行叹息道,“是啊,我知道你其实很安全,可我就是放心不下,很多年后,直至今天,我依然无法摆脱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恐惧。”

  舒悦窈点头,“你继续说吧。”

  闻落行讲下去。“我母亲再次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如果说蕴蕴的失踪是意外,那么哈里森的事情,是她失职,她在读到日记那页的当天,深夜尝试自杀,被起夜喝水的住家保姆及时发现送医,接着我母亲诊断出重度抑郁,带着严重的自杀倾向,我跟保姆阿姨轮流在家陪着她。”

  “那段日子我非常清闲,翻覆翻看你发来的消息,却依然不知道怎么告诉你,究竟发生过些什么,蕴蕴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够快乐无忧,而不是和我同样痛苦。我没想到你的十四岁过得那样不好,是我的问题。”

  “大概就是中国人最喜欢说得那句话吧,觉得不告诉你,是为你好,我年少时属实是太自负了,给你带来了很多难过,想来除了道歉,也的确只能道歉。”

  舒悦窈终于在这一刻弄懂了闻越蕴为什么跟她哥一样不再理会自己,她误认为是自己表白失败,被拉黑了,实际上并没有,因为通讯那头的人根本不在,无法作出任何回应来。

  而闻家父母又为什么明明对她的宠爱有加,却能在那两三年里,对她完全不闻不问。

  幼女下落不明,爱人重度抑郁,生活已经一团乱麻,是真的无暇顾及邻家的小女孩现在过得开心与否了。

  现在闻越蕴回来了,结局是顶好的。

  今年还差两个月二十五周岁的舒悦窈无法去判断十四岁时的自己,在知道亲如姐妹的好友因自己的原因而失踪,生死不明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多半是比表白被拒、暴饮暴食要来得更为崩溃,如果闻越蕴回不来,那么内疚和负罪多半会终生缠绕她左右。

  闻落行没有因那天自己约了他而责怪自己,显然闻家夫妻也没有,可舒悦窈真的能够放过自己吗?

  他们之间横着闻越蕴一条人命呢,我不杀伯仁,不代表伯仁之死就与我无关。

  人无法站到上帝视角去窥看结果,事后诸葛亮没意义。

  她在这瞬觉得唏嘘不已,换个位置想的话,自己可能不会再跟闻落行有任何接触,再喜欢的话也不会了。

  连带着那几年的忽略和不肯说喜欢都变得再正常不过起来。

  他们在一起的那四年,闻落行其实背离了很多东西,来尝试着爱她的吧?

  只可惜时间轨道出了错,这错在多年前就注定,人力无法生拉硬拽的修正过来。

  舒悦窈沉默良久,才轻声回,“我接受你的道歉,后来是怎么回事?假的闻越蕴是为什么?”

  闻落行吞吐着烟雾,缓缓道,“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直接按照时间线说给你听吧。”

  “你讲。”舒悦窈应。

  “阿烬……江烬大概跟你说过他是怎么认识我的,那阵子我跟保姆阿姨轮流看护母亲,不太想跟阿磊曲楚他们玩,没心情,不乐意强颜欢笑,所以就总是去剑道馆砸场子,也算是合法斗殴的某种发泄……”

  “我俩因为某些原因住院了小一个月,他手骨折,我腿骨折,俩残疾人,行动都不咋方便。我父母跟我说,蕴蕴找到了,所以我欣喜若狂,那段日子过得也算开心,想着等自己出院了就给你合理的解释。”

  “出院后我在家里见到所谓的蕴蕴,我一眼就知道她不是我妹妹。于是我摔门而出,对着我父亲发疯,我问:为什么我们要找个长相相似的代替品?为什么要这样干?为什么要骗我?里面的是谁?”

  闻落行声线嘶哑低沉,“我父亲反问我,他问我想怎么样?已经失去了蕴蕴,难道还要接着失去我母亲吗?新领养的孩子根本算不上代替品,顶多是个精神寄托而已,蕴蕴的户口他们不会取消,五年后找不到蕴蕴也不会直接申请死亡,还要怎么样呢?难过就不过了吗?”

  “我没办法回答父亲的问题,我被迫接受这样的事实,我会有另一个不算妹妹的妹妹。不管是你之前见到的、还是给你发了不好话、以及之前你红磡演唱会时回你消息的,都是被叫做闻越缊的替身。”

  “闻越缊的最后一个字是这样的写得,同音不同字。”闻落行拿起手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字给舒悦窈看。

  “她是我父母从全国各地孤儿院名单里筛选出来的孩子,选出来的时候有八分像蕴蕴,岁数比蕴蕴大四岁,领养的时候已经有十四岁了。当然她也就只有长得比较像蕴蕴,领养的孩子出身不好,我父母理解她的苦处,对她异常宽厚,她学习跟不上,就先留级,请家教补课,悉心教导。”

  “但性格这东西好像真的是童年开始就注定的,她会记下我母亲说蕴蕴的相关,很刻意的去模仿蕴蕴。甚至在十八岁后开始频繁的整容,把自己不像蕴蕴的地方变得一模一样。我母亲一度阻止过她这样干,希望她能够做自己,而不是把自己从长相和行为方式上硬拗成别人,却没什么用处,家里最开始是不限制她花销的,她逃学花钱整完了,我们总不能让她再整回去,后来发现她染上赌|瘾,才开始每个月定额给钱。”

  “她是个暴躁乖戾的孩子,怎么教都教不好,尝试数年后,我父母才放弃,给了她足够生活无忧的钱,让她选择自己喜欢的国家留学定居,总的来说,这算得上豪门私密的某个部分吧,极少有人知道她其实不是蕴蕴这回事。”

  当然算得上,按照池丛铭跟陆诗对舒悦窈的关注,他们对闻落行的资料简直如数家珍。

  可池家夫妻是很有操守的调查者,只调查了闻落行单人,如果范围扩大到闻达,那就是商业性问题了,谁都没法说是准备合作还是竞争。

  两方都是特别讲道理的人,所以才会忽略掉了闻越蕴换过人的事情。

  “以前我不是没有动过心思跟你和好如初,可我总觉得你一眼就会发现她不是蕴蕴,没办法解释这事情。也害怕知道她是领养的人多了,有点儿毁人一世的感觉……至于你那天告诉我,她给你发消息,讲极难听的话,我问过她了。”

  “我母亲的住宅中有一间屋子,就跟我在月昇公馆着你的东西差不多的作用。里面存放着蕴蕴小时候的很多东西,她偷偷溜进去过,07年时候互联网没那么发达,蕴蕴习惯账号跟密码写在了显眼的明信片背后,而蕴蕴给你的备注是[哥哥喜欢的窈窈],所以她精准的找到你,为了报复你打她一耳光,所以发了不好听的话。”

  “此前我从未跟她提及过你,更不会让她发那种话给你,即便如此,这事还是我监管不力,必须再次跟你说抱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让她亲自为这件事同你道歉。”

  所有事情都有迹可循,闻越蕴没拉黑过自己,更不会恶语相向,十一年后她们再重遇,亲厚犹似从前。

  舒悦窈再次想起收到闻家养女那条恶意满满地消息时,自己正窝在闻落行办公室的沙发里,因为被他无比偏爱,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跟小姑娘家家计较,只是回怼了:[我知道,所以呢?]

  那时她自信满满,后来听到闻落行酒会的言论,这件小事又翻覆上心间,成了利刃。

  有些可笑,相爱的时候什么都无所谓,爱意冷下来的瞬间,任何事又都能伤害自己。

  舒悦窈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心中酸涩不已。

  人啊,总是能站在自己的感情立场上出发的。

  雨下了许久,完全没有要停的架势,夜幕四合,有华灯初上。

  露台的四周有地灯同时亮了起来,紧接着伞骨下串联的星星灯也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

  手机屏幕亮了下,舒悦窈敲桌子打断闻落行的话,“你先停一下吧,言言该回家了,我把猫送回去……你要来杯水吗?我可以帮你拿。”

  闻落行抿唇,抄起靠在旁边的伞站起来,“我去送吧,你坐着就好。”

  “不用,我想动一动。”舒悦窈回绝,信息量太大,想消化下再继续听。

  设想非常的好,可当她抱起布偶猫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

  这猫她单手搂不起来,而雨势如此,总不能淋雨过去。

  闻落行未发一言,撑开了自己的伞,立在舒悦窈身旁。

  她没拒绝,迈步朝前走,闻落行提步跟了上来。

  露台面积不算太大,一共没有多少步,不言不语也称不上尴尬,闻落行就送她回店里的屋檐下,没有再跟她进去了。

  他现在变得谨慎而小心,生怕某个点触碰惹到舒悦窈不高兴。

  应谨言托着腮坐在二楼的榻榻米上,等她的小猫咪,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神色凝重的问舒悦窈,“我觉得你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所以还要继续和他聊下去吗?”

  舒悦窈弯腰,把猫咪送到她怀抱里,认真答,“要的。”

  猫咪习惯性的把前爪搭的应谨言肩头,她也不劝说,只是关心问道,“那你们晚上要在这边吃饭吗?要的话你可以跟店员说想吃什么,会帮忙给准备。”

  “就不吃了吧。”舒悦窈不假思索,“我晚上还得跟江烬吃宵夜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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