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可造之才_春游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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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可造之才

  长孙无宪已是热血上涌,气冲顶门,哪里会听进去长孙炽的劝阻?

  继续对长孙炽骂道:“你是为虎作伥,你和高氏一起合伙害我。”

  长孙顺德见长孙无宪连长孙炽的话都不听,照长孙无宪脸上就是一记耳光。

  一掌下去,长孙无宪立时止住骂声,怔怔地看着长孙顺德。

  长孙顺德骂道:“小子,就你这幅模样,还想承嗣?我今后算是对上你了,看你不顺,我就捧你一次。”

  他本身就有一身力气,这些年经过苦练,已练就一身神力,经他这一掌,长孙无宪脸上瞬间肿起一个红色的掌印。

  长孙无宪回过神来,看清是长孙顺德,顿时如斗败的公鸡,瘫成一堆烂泥。

  直到此时,长孙湛才明白观音婢为什么将长孙顺德请来。

  他越来越佩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小姑姑,她的聪明才智确实有过人之处。

  长孙湛环顾在场诸人。

  如果没有长孙顺德在场,竟然没有合适的人如长孙顺德这样,给予长孙无宪迎头痛击,让其幡然而醒。

  那些健仆们,仅仅只能将其抱住而已。

  在长孙无宪积威之下,放在平时,朝他们瞪一眼,这些人都会吓得浑身发抖。

  借他们十个胆子,也没人敢在长孙无宪脸上搧上一个耳光。

  长孙湛、长孙鸿和长孙渐三兄弟,皆是长孙无宪的侄儿,岂敢殴打长辈?

  长孙无逸是庶出,长孙无忌是幼弟。

  对于这些人,长孙无宪原本就觉得比他们高贵。

  如果由他们出面痛揍长孙无宪,他必认为自己刚一失势,就有人敢骑到自己头上。

  长孙无宪定将怒火中烧,愈加恼羞成怒。

  这样,长孙无宪不但不会收敛,会更加疯狂冲动,无异于火上浇油。

  长孙炽德高望重,又年老体衰。

  如果由他来亲自出手,暂且不说能不能打痛长孙无宪,却有失长孙炽作为长者的身份。

  看遍全场所有的人,只有长孙顺德最合适。

  从辈份上来说,他是长孙无宪的族叔。

  从效果上来说,他身强力壮,出手狠辣。

  族中之人,没有人不知道长孙顺德不是个善茬,出了名的不好惹。

  假如长孙无宪被打之后,仍不知收敛。

  一下不行,长孙顺德会打第二下,第三下。

  光棍不吃眼前亏,长孙无宪也不是铮铮铁骨,看到无力抵抗,也只好认栽。

  贺兰氏见长孙无宪被长孙顺德狠揍。

  她失足跌坐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数落全府上下欺人太甚,合起伙来对付他们夫妇。

  她越哭越觉得委屈,气愤难平,忽然挺身跃起,向高秋娘站立的方向冲去。

  身边的几个仆妇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将贺兰氏拦住,架住她的双臂,使其无法前行。

  贺兰氏反复挣扎,口中信口谩骂,竟然说出高秋娘媚惑长孙晟的话来。

  对于贺兰氏这样的泼妇,长孙顺德真想也上去给她一个嘴巴,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侄妇,实在是不好下手。

  见她仍然谩骂不止,长孙顺德对旁边的仆妇道:“还不拿帕子将她的嘴堵上。”

  长孙无忌的乳娘黄妪闻言,取出一方手帕,团了一团,左手捏着贺兰氏的下颌,右手将手帕塞入她的口中。

  贺兰氏仍不停挣扎,口中“呜呜”叫个不停。

  长孙炽见已将两人制住,气愤说道:“先将他们关到柴房,好好给我看住。”

  然后,看看一地狼藉,对长孙无逸说道:“抓紧将地上收拾干净,重新摆上供品,宾客们还在外院大厅等候,丧仪得马上接着进行。”

  长孙无逸立刻吩咐下人们进行收拾,经过一阵忙碌,灵堂内才恢复如初。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院内众人各归各位,丧仪继续进行。

  没有了长孙无宪夫妇的搅扰,一切恢复平静,仪式进行得井然有序。

  长孙炽也不必在内院前厅坐镇。

  他留长孙敞在那里应酬,自己到外院书房歇息片刻。

  连日来,从长孙晟病重,到昨日去世,长孙炽操劳多日,毕竟是年龄不饶人,着实感到有些身心疲惫。

  他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放松一下始终绷着的神经。

  长孙炽见长孙顺德在内院已然无事,就喊他一起到外院书房,想和这个神奇古怪,有时滑稽可笑,有时又一本正经的小阿弟,扯一下闲话。

  对这小子,他还真有点看不透。

  长孙炽想不明白的是,他今日为何会离奇地出现在内院?还碰巧帮自己解了围?

  到了外院书房,长孙炽和长孙顺德在罗汉床上,隔案相对而坐。

  由于长孙顺德是族里最小的阿弟,这些比他大几十岁的阿兄,从来都不和他正经说话,总是象逗小孩子一样嘻嘻哈哈。

  或许,长孙顺德这流里流气的脾气,都是这些老阿兄惯的。

  两人坐定,长孙炽隔着几案,身子前倾,尽可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他笑咪咪地看着长孙顺德,问道:“小阿弟,你今日怎么鬼使神差地跑到内院?”

  长孙顺德却稳稳而坐,一手端起茶盏,一手倒上酪浆,慢条斯理地道:“我是在给小阿婢办差。”

  这话更是让长孙炽一头雾水,问道:“给阿婢办什么差?”

  长孙顺德道:“也不知你如何当上了民部尚书?连这都闹不明白。”

  接着顿了一顿,“就是说,我是阿婢派过去的。”

  长孙炽感到奇怪,笑着问,“你会听阿婢使唤?”

  长孙顺德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怎么不会?我以后还要跟着她混饭呢,这小阿婢可不简单!”

  说到这,长孙顺德向前探过身子,轻声而神秘地问长孙炽,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阿婢偏偏把我派过去?简直是深思熟虑,运筹帷幄。”

  长孙炽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人,选得是准,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连我都没有她考虑的周到,要不是你适时出现,我今日还真不好收场。”

  长孙炽感慨了一番,接着问,“阿婢是怎么找上你的?”

  长孙顺德便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一向长孙炽说了。

  认真听完长孙顺德的讲述,长孙炽感叹,

  “我以前就说过,阿婢不是寻常女孩子,但还是超出了我的想像。”

  忽然,长孙炽仔细地端详着长孙顺德,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像发现了奇珍异宝,然后频频点头。

  长孙顺德见他神秘兮兮的,有点莫名其妙,不免疑惑,

  “正在说阿婢,你这么奇怪地看着我做什么?”

  长孙炽确实有新的发现,他发现长孙顺德是一个人才。

  以前,长孙炽总是逗他,把他当成一个调皮的小孩子看待。

  从他今日的表现来看,长孙炽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小阿弟。

  他发现长孙顺德不仅武艺出众,而且有勇有谋,处事果断,还有过人的领导才能。

  想到长孙家族和唐国公府结盟的事,长孙炽觉得长孙顺德将来可以成为观音婢和李世民强有力的助臂。

  他又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双肘支在案上,两目蕴含深意地看着长孙顺德,轻声问,

  “顺德,你说,我们长孙家族为什么能长盛不衰?”

  这次,长孙炽改变了语气,话语中不再有戏谑的成分。

  长孙顺德不太好读书,也不是一个能够静下心来深入思考问题的孩子。

  就是说,他虽然聪明,但是有点浮飘。

  对于像长孙家族未来兴旺发展的战略性问题,他还真没有认真思考过。

  长孙顺德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搪塞道:

  “有你们这些做阿兄的撑着,哪需要我这个毛头小子来操心?”

  长孙炽却板起脸,露出责备的神情,

  “好男儿,要想着做大事。你总不能当一辈子小孩头,早晚要当家理事。”

  见长孙炽语重心长和自己说话,长孙顺德也沉静下来。

  他谦虚地问,“阿兄教我,以后应该怎样?”

  长孙炽坐直身子,一板一眼地道:

  “我觉得长孙家族长盛不衰,是因为能够做到培养后辈、审时度势、择善结盟。”

  “说到培养后辈,你有没有发现,长孙家族每一代都英才辈出?关键是我们注重年轻子弟的培养。”

  “开设家族学馆,重视品德教育,做到文武兼修。每代青年人当中,都有出类拔萃的人才出现。”

  “你们年轻的孩子中间,我发现你和辅机都是可造之才。振兴长孙家族的重任,将来必落在你们两人身上。”

  听到说自己将来要担起家族重任,长孙顺德忙摆手道:“阿兄有点高看我了。”

  长孙炽觉得,还得好好点拨他一下,不能让这个好苗子以后长歪了。

  他继续说道:“当然,现在来说,你们还难堪大任,你是偏于粗犷,辅机偏于文弱。”

  “我现在单单说你,你还需静下心来多读一些书,这样才会开阔自己的视野,提升自己的格局。”

  “要多想一想国家的事情,家族的事情。这样的胸怀就会更加宽广,追求就会更加远大。”

  长孙炽眼光精准,一下就点到了长孙顺德的短处。

  他更是口服心服,虚心接受道:“以后顺德会认真读书,决不会令阿兄失望。”

  这就是说服人的技巧。

  《鬼谷子》捭阖篇中说:言善以始其事,言惡以終其謀。

  意思是说,要想劝说别人去做某事,就要让他明白,做此事的好处;要想阻止别人做某事,就要让他明白,做此事的坏处。

  道理浅显易懂,能够巧妙运用的人却不多。

  “再说审时度势。”长孙炽接着道。

  “近百年来,皇权频繁更迭,官场沉浮不定。”

  “无数显贵之家,昨日还是权势熏天,今日便大厦倾覆,亲人子孙或暴尸街头,或变身为奴,昔日的荣华成过眼烟云。”

  “为何会如此?乾卦有云:亢龙有悔。”

  “是有些人不知道盛衰的转变,不知道度势进退。”

  “只所以让你多读书,是因为通过历史,你可以借鉴成败兴衰的经验、教训,可以看清当下的局势,这样才可以避祸消灾。”

  “富贵难求,得势不可忘形,失势不必气馁,依势而行,方可长保兴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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